TA娱乐报道:她走了,在这样的天气中。
凌晨4点钟,二舅从热烘烘的炕上起身,穿上冷得像铁的破棉袄,开了门,准备到院子里去换口气儿。出了厅堂,满院子的雪白,大雪把一切都盖住了,根本分辨不出院子里的东西,只能看到雪面上的起起伏伏,二舅吐了一口气,这气儿马上就变成了冰晶,又反扑到他的脸上,给眉毛糊上了一道白边儿。二舅舒服了,转身往回走,可是还未走进屋,就听到了我妈妈的哭喊声,姥姥走了。按照姥姥教给我的,我知道,她的魂灵已经不在了。
姥姥是今年春天被查出得了淋巴癌的,确诊的时候,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她的指甲上。
姥姥的身高不高,有一米五几的样子。但是她的皮肤却是很白的,手上永远有洗不掉的葱花味儿。还有一点让我疑惑的是姥姥身上那好像永远都散不去的烧纸味儿。她是很喜欢笑的,因为年纪大了,笑起来的时候,满脸的皱纹会挤在一起,像刚打上印儿洋灰地。村里的人都爱跟她说上几句话,因为那感觉像踩在自家洒满牛粪的土地上一般——实在。虽然姥姥不识字,但是村里每个孩子的生辰,她都记得清清楚楚。除此之外,姥姥还有一个“特异功能”,那就是帮小孩子叫魂儿。
我记得我小时候,经常看到有怀里抱着孩子的媳妇儿,边哭边跑地来寻我姥姥。姥姥这时就会拿出一个装满小米的白碗,在碗口蒙上一块白布,然后将碗口倒过来,朝着那小孩的头正转几圈,倒转几圈,同时嘴里还叨着一些我们大家都听不到的话。作毕,打开白布,见小米少的厉害,就说:“你家孩子丢魂儿了。干啥了你们,把这孩子吓成这样。好好想想孩子可能把魂儿丢哪了,我好给这孩子叫去。”几日后,那媳妇儿咧着嘴,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我姥姥,媳妇儿开心了,我姥姥也开心了。(美文欣赏 www.wenzhangba.com)
我问姥姥为啥这么厉害,姥姥也甚是慷慨,道:“嘿嘿,闺女,那是因为“阿姐”的照顾啊,我今天就让你瞧瞧。”姥姥说这话的时候,激动地像是征服了这个世界。姥姥拉着我,穿过厅堂,来到了正房的一个小厢房内,刚开门,一股子烧纸的味道就要把我给推出去。待我站定,一抬头就看到墙上的黄纸,纸上有一个梳着发髻,穿着华贵的女人在当间坐着。我指着纸上的女人问姥姥那是谁。哪想姥姥竟连忙收回我抬起的手臂,我看到她皱巴巴的额头上渗出一排排汗珠儿,然后赶紧带着我一起下跪,嘴里还叨着“阿姐,您饶这孩子罢,她还小,不懂事的,饶了她罢,饶了她罢。……”
第二天,我因为着了些凉,便发起热来。姥姥着急的说着:“这孩子犯了神灵了呦,神灵要把这孩子抓回去了……”于是姥姥就差人用纸糊了个跟我长相差不多的小人,给那个神灵烧了去。几日的光景,我就康复了。之后,姥姥就一直给我叨着那些神灵的规矩,怕我下次回不来了。姥姥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。
就在春天去医院之前,其实姥姥早就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。但是她谁都不说,除了她的“阿姐”,接下来的日子里,她几乎每天都上供,烧纸。
可是,姥姥那个神通广大的“阿姐”究竟是没有帮到我这老实、守规矩的姥姥,她最后还是因为耽误了最佳治疗期,遗憾地走了。
雪下大了,大的可以把房顶压塌。一个男人上房去扫雪,听到一响炮声,知道是谁家死了人。从房上下来,男人搓着冻得鲜红的手,对老伴儿说:“哎呀,这样的天气中,死了人可真不好……”说毕,这男人也咽了气,死了。
大概是我姥姥的“阿姐”把他带走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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